割草記2007年3月15日星期四
到汐止「瑞士山莊」的「別墅」割草，是我例行的工作。偌大的庭園，必須一口氣將雜草割完，除了要良好的體力外，也需要特別的技巧及那股對割草工作的執著與毅力。割一次草，約費一個上午的時辰；然後利用下午時間，再去清除草屑，修剪花木。一切清理完畢後，一座美麗可愛的草坪庭園，就赫然出現在眼前。讓自己的身體出出汗，然後享受這份成果。既得到身體的鍛鍊，也獲得充份的滿足與成就感。十多年來，我始終如一，對割草工作懷有一股類似宗教的虔誠，確實地執行它，享受它。
記得十年前買這間「別墅」，一眼就看到這房子是「邊間」，有許多可利用的空地。周遭則是蔓生著菅芒草，到處長滿了野生的芒萁及橫生的雜木。雖然人對這種看上去「蓁莽叢生，荊棘遍野」的地方，不少人有一股莫名的畏懼。我則如拾獲瑰玉般，對這塊「寶地」倍加疼惜。從未學過園藝的我，首先必須學會使用鋤頭鐮刀來芟除雜草，將一大片的茅草雜木割除後，還要將地下的根莖挖起來，以免「斬草不除根，春風吹又生」，然後將成堆清理出來的草堆，放火焚燒。往往一場勞作後，體膚被小蟲咬得疼痛難當，周身皮破血流，潔白的手掌龜裂又粗糙，手肘上則長滿胼胝及厚繭，白皙的臉龐變成蒼老黝黑，且佈滿了皺紋，看上去彷彿是飽經霜露摧殘的勞動者。連親戚朋友看到我這付德性都會訝異的說：「怎麼堂堂教書的教授會變成外勞！」鄰居偶而會探過頭來說：「您甭費功夫啦！當初我們也對這地方懷有太多的幻想，現在不得不棄守。無論怎麼努力，總是白費功夫，這地方最後還是會回歸野草叢生的！」
在一個偶然的機會，我花了五千元請整地的師傅將「小山貓」開來，將凹凸不平的地面鏟平，並將低窪的土坑填滿，山頭形成一塊開闊平坦的平地。我則花了些錢，請人種幾棵大樹。然後讓小草茁生後，以割草機修剪。割草機的操作須要點技術，背負起來相當沉重，不用時還要拆裝分解，抹上黃油保養。割草還要顧到「省力」「省時」「省油」的要求，不但要求割得快，也要割得好，十多年來這些技術我已訓練到十分純熟的地步。平時大約一個月要割一次草。割完的野草殘骸要用耙子清掃乾淨，地面才有一份淨容，這些殘骸不可隨意丟棄，覆蓋在花木根上，可改變土質，增加土壤的養份，是很理想的天然有機肥。然後翠綠如茵的草地，庶幾乎成。
躺在草地上，仰望著藍天白雲，周圍青山環繞。大冠鷲的叫聲，響徹整個天空，望著臺灣藍鵲成群結隊在樹梢蹦蹦跳跳，野鴿子在草地上咕咕地尋找食物，蝴蝶蜻蜓在空遼闊的空間飛來飛去，這裡離天堂真是很近耶！學生們喜歡到家裡來烤肉，寬闊的空間任憑他們野餐嬉戲。朋友們則在草地上的石桌石椅上沏茶休憩。我在樹幹間繫上一條「吊牀」，讓來客們享受樹蔭下的那份慵懶與舒適。從草坪上往東看去，可以看見七堵「友蚋石公潭」一帶的美景，青峰環繞，翠木繁茂，幾家農舍炊煙裊裊，好一幅寧靜優美的「風景圖」。往南看去，則可看到汐止日月光、水蓮山莊的大廈座落在山角下，薄霧迷濛，輕紗如夢，好一幅深遂悠遠的的立體畫作。草坪的邊坡上，我則種上幾百棵杜鵑花，兩株八重櫻花，春來繁花錦繡，更點綴出草坪的娟秀與丰姿。
鄰居因為我開墾這塊地，頗為羨慕，也開始花時間整理他們的「後院」，一家家整地施肥，將堅硬貧瘠的土壤灌溉疏鬆，種起了瓜果蔬菜，有的還還開始養雞，每天清晨，公雞的叫聲，帶來了東方地一道曙光，這裡彷彿是充滿美夢的「桃花源」。大夥見面時都是討論彼此所種的作物生長情形。「開軒面場圃，把酒話桑麻」、「茅檐長掃淨無苔，花木成畦手自栽」、「晨興理荒穢，戴月荷鋤歸」已是這兒的情景。
我常想，這塊地是胼手胝足，用無數的血汗時間堆砌而成的，其中的勞苦艱辛，只有經歷的人是最明白的。可惜孩子們對此並無任何興趣，也未能參與這種墾荒除草工作，他們正如每位都市的小孩一樣，活在大框框〈黑板〉與小框框〈電腦螢幕〉之中，難能體會山林原野的樂趣，而拿鋤頭幹粗活或用割草機除草更是他們所難以想像的。有一天我年華老去，青春不再，再也沒有體力再去從事這些蒔花除草的工作，這塊寶地將會變成甚麼樣子呢？可能恢復它雜草叢生，荊棘遍地的原始模樣吧！屆時也只能將此「寶地」忍痛割售，去尋找那真正肯付出，又能樂在花草中的「痴人」吧！
作詩曰：
芟除茅茷勤修剪，
綠茵如毯在眼前，
美地廣袤人稱羨，
不知起頭本為艱。
日中當午汗漣漣，
草灰飛揚塵四濺，
努力操作勤無間，
荊蓁方能變美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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